点击上方“蓝字”,一起开心的读文章吧《平原上的夏洛克》:泥土中的侠客
山东师大新传学院戏剧影视文学级1班刘嘉璇
影片简介:影片讲述的是在河北的一个小农村,超英翻盖新房,占义、树河等人前来帮忙,没想到树河却在买菜的路上因意外车祸入院,司机肇事逃逸,超英和占义化身“平原侦探”,一段荒诞的追凶之旅由此展开。《平原上的夏洛克》是徐磊指导的一部全素人出演的影片,在第13届西宁FIRST青年电影展上,获得了最佳电影文本奖。
导演徐磊
——“这与其说他们是身处苦难而不自知,毋宁说是,他们总能在生活中消化掉所有不幸的遭际,并始终对生活、对美好家园怀抱朴素而强烈的渴望。这也是中国农民的伟大之处,他们经历一切,忍受一切,为的就是完成生活本身。”
01怎么追?
超英和占义全片都在追,追的是撞伤树河的肇事司机。两个人先是找了警察,但是由于证据难以采样,所以难以查案。而超英不甘心,超英和占义选择通过“告示悬赏”的方式寻找证人,二人头戴草帽身披塑料膜,在雨中的桥上奔跑,好像飞檐走壁的大侠,随手就可以甩出一个小李飞刀将对手钉在墙上。但是两个人贴下的告示却以掉落在污泥中被行人随意踏过而结束了命运。
这个方法行不通,占义便带着超英来到了神婆家里,因为“村里的牛找不到就是在这里算过之后找到的”,导演将神婆家中的猴头菇饼干和菩萨放在一个画面中,总会让人产生时空的错落感,也很难让人信服。而已经下定的决心找出凶手却又别无他法的“孤胆侠客”超英虽然保持怀疑却也只能选择相信她。
随后,二人前往神婆指明的方向——东方,在一家粮油店发现了监控,原本十分冷漠不给查监控的老板,却被占义的一通电话搞定了。搞定他的不是权利,不是金钱,而是一声“二奎,这是你亲戚的店吧?”这就是乡村中因地缘和血缘关系而产生的差序结构带来的“人情”,但这却是我们现代社会很多时候所鄙夷的。
他们根据监控的内容锁定了三辆车,二人由此开始了探案之旅。
前两辆车都一无所获。终于在城市里找到了点眉目,却又因车主范总那随时挂在嘴边的“身份”而碰了壁。
这时树河的住院费已经花了11万,事件却仍然毫无进展,超英那一直梦想盖的“四明四暗”的房子也不得不停工。施加给超英的压力越来越重,超英不得不开始采取“违法”的手段进行探案。在城里务工的海棠帮着超英窃取范总车上的行车记录仪想要找寻一点线索,却歪打正着发现了范总出轨的证据,海棠由此要挟范总拿出11万。
可在这时,树河醒了,超英也不再想要这敲诈来的钱,但是占义却因为想替他要回这些钱而偷偷赴范总的约。超英想去拦下占义,那时的超英骑着他的“仁义”马穿梭在村庄里,头上的草帽抖动,身披的塑料膜扬起,那一刻他已经成为了一个侠客。但是最后侠客却没能高扬他的旗帜,而是被范总打了一顿。
影片的题材很简单,就是略带搞笑情节的侦探片,这可以说是很普通的题材,没什么吸引人的,而吸引人的正是这个探案的过程,是蕴含在每一个情节中的细节。影片中没有特殊的视觉效果,也没有特别强烈的情节冲突,但就是会一直不停的揪着你的心,好像每过十分钟,影片就给我一个希望,“是不是找到了呢?”紧接着又把这段希望打破,但马上又给你新的希望。
在这98分钟里,影片通过两个人追的过程展现了一个乡土世界,包含着不愿报警的“考量”,包含着一通电话就能解决的“人情”,包含着“迷信”,又展示了一个与乡土世界截然不同的城市世界,包含着规则、权利与冰冷。
02谁在追?
超英和占义全片都在追,而超英和占义是谁?
他们两个是农民,是上了年纪的农民,是与时代脱节的农民。片名就指出了答案:“平原上的夏洛克”,平原是中国农民世世代代赖以生存的家园,让这手上沾满泥土的人来充当英国绅士“夏洛克”,这身份的错位感就是影片情节的来源、搞笑的根源。
当超英等人在田野在乡村里时,天空是明媚的,树叶是新鲜的,整个画面的色调都是明亮且富有活力的,他们围坐在庭院中喝酒吃饭,周围响的是蝉鸣,景别多是中景近景,他们在画面中占比很大,好像他们就是在田野土地的“主宰”。
可是超英他们一旦进入这些“现代产物”,医院,穿过长长的走廊,整个画面是阴冷的暗绿色,周围是嘈杂的人声;他进入城市——昏暗的洗浴中心、停车场,他们不谙这里面的规则,他们被监控画面框住、被医院的窗棂框住、被小区的栅栏框住,镜头总是通过这些去拍他们,好像规则无处不在。即使是在空旷的场景,影片多运用的是全景等大景别,他们被放置在画面的一角,好像随时都会被挤出去,不适感十分强烈。
这其中的对比不言自明,他们是农民,正如费孝通所言,他们直接的赖于土地生活,像植物一样在那片土地上扎下根,他们熟悉这里的水分阳光,当他们进入城市,这一片土壤不再安稳,变得急速变化,于是他们无所适从,像影片中五金店的老板说的:“村里的年轻人都走了,购买力不行了。”年轻人可以离开,可是这些已经在乡村中生活了半辈子的人呢?占义在进入学校之前说的“这又不是看守所,还能不让我们进?”下一个转场犹如打脸一般,二人就被拦在了学校外面。他们怎么在这个尴尬的缝隙中存活呢?
而影片就让这与城市格格不入的农民来接触现代社会的产物,让他们来与这种现代的社会规则发生冲突,这种身份的错位感带来的是观众的爆笑,而爆笑带来的是那份为他们尴尬处境而隐隐不安的沉思。
03追什么?
全片超英和占义都在追,二人蹬着三轮车追,坐着长途客车追,骑着骏马追,他们追的只是肇事司机吗?
就像范总在片尾问超英:“你折腾什么呢?”超英没有回答,他一直是个闷葫芦,他不善于表达,但我想,他追的是在影片中多次出现的“美好家园”,这样一切超英的执拗就有了解释。为什么超英不听劝阻非要盖新房,为什么超英非要找到凶手,为什么超英在知道买马人是“杀茬”之后要把马再买回来,为什么超英不要范总给的12万元……凡此种种,好像都有了答案。
因为他心中的美好家园不只是有一座四明四暗的房子,心中的浪漫主义才是他真正的美好家园。他总能在生活中消化掉所有不幸的遭际,并始终对生活、对美好家园怀抱朴素而强烈的渴望,他想要通过盖新房来完成妻子的遗愿,他想要找到凶手来还帮自己盖房的树河一个公道,他在卖马时只会夸马“仁义”,因为在他心里仁义就是至高无上的。“仁义”二字是儒家思想的重要组成,许多年来被解释成很多意思,但是在这部影片中,我想把它解释成“敦厚正义以及强大的生命力”。
正是有了这个仁义,超英才能夜半骑着骏马奔驰赴约,那一刻他的孤勇化作利刃让他成为了一名真正的侠客,仁义让他仁爱生活、保持正义,让他在因为没钱而不得不停止建造房子之后仍然能在心中保持幻想,幻想自己在那原本在屋子里接漏雨的塑料膜上放几条金鱼,此前所有的阻碍困窘好像都在那金鱼游过、阳光轻抚的地方悄然隐藏。
这就是中国农民的伟大之处。他们的生活就像影片的表现手法一样,能把所有的不幸一笑了之,把所有的苦难困顿用喜剧的方式表现出来。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完成他们与生活签订的契约。
正如电影结尾,超英和占义陪着刚出院的树河去他的瓜田。阳光穿透树木,远处有水声潺潺,瓜熟蒂落,一切自然生长,生机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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